淩眉黛拉著表哥坐下，悄聲道：“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。”

慕容瞳坐在葉采薇的下首，看向對面的蕭沈冽，長眉微動，清冷的眼神好似問他：你跟我父親說什麽了？

蕭沈冽沈朗道：“慕容少帥，坐了你的位置，很抱歉。”

慕容瞳正要開口，慕容鵬意有所指地說道：“你是貴客，自然要坐在重要的位置。”

葉采薇慈和地笑道：“雖然蕭少帥是貴客，不過如今三省合並，蕭少帥與犬子一同執掌軍政，又住在督軍府，今後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
“慕容夫人擡愛了。”他彬彬有禮地說道。

“飯菜快涼了，大家起筷吃吧。蕭少帥，這幾樣菜肴是江南特有的做法，不知道你是不是吃得慣，你嘗嘗。”她笑道。

“我不挑食，什麽口味的都能吃。”蕭沈冽一笑。

慕容鵬是長輩，也是一家之主，他起筷了，其他人才吃起來。

淩眉黛悄悄地拍拍表哥的手臂，算是安慰。

慕容瞳心裏郁卒，為什麽父親和娘都對他那麽客氣？至於把仇敵當家人嗎？

大家吃起來，沒人說話。

過了半晌，慕容鵬道：“蕭少帥，慕容瞳，既然你們有緣共事，就應該既往不咎，精誠合作，攜手打理好三省軍政，大力提升三省軍隊的作戰力，讓南方諸省刮目相看。”

“督軍放心，我一定會與慕容少帥和睦相處、精誠合作。”蕭沈冽道，“南方諸省都在看我有什麽作為，江揚、南河與江南是防禦北方的前線，我必定加強布防，讓三省軍隊成為虎狼之師。”

“這樣我就放心了。蕭少帥，我這兒子若有做得不對的地方，你要耐心地教導，讓她少犯錯。”

“父親……”慕容瞳更郁悶了。

“督軍放心，慕容少帥有頭腦有魄力，與尋常的將領不一樣，有大將之風。”蕭沈冽笑道。

“督軍，蕭少帥第一次在府裏用飯，就應該好好吃飯，軍政上的事先放一邊。”葉采薇笑道。

“對對對，先吃飯。”慕容鵬朗聲笑道。

慕容瞳默默地尋思，父親請蕭沈冽一起用飯，就是為了說這些話，拉近關系？

蕭沈冽怎麽可能因為吃了這頓飯就對她和顏悅色？

飯後，蕭沈冽出去了，她跟著父親到書房，“父親，是你邀蕭沈冽一起用飯的？”

慕容鵬語重心長道：“今後你們一同執掌三省軍政，自然要精誠合作。若你們不和睦，各有各的心思，受害的還不是三省軍民？”

“父親放心吧，我會與他精誠合作，至於他有沒有別的心思，我管不了。”

“你要記住，你怎麽對待人家，人家就怎麽對待你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父親，你真的不打算為大哥報仇嗎？”

“你大哥戰死沙場，你娘懷胎十月，聽聞噩耗，動了胎氣，提前生產，你便出生了……”慕容鵬仿佛回到久遠之前的那一天，“戰場殘酷，傷亡難免。雖然你大哥死在江揚軍手裏，但這件事已經過去二十二年，是該放下他了。若你大哥在天有靈，也不希望你背負這仇恨過一輩子。”

“可是，有仇不報不是讓世人看笑話嗎？”

“行得正坐得直，管別人怎麽說？再說嘴長在別人的臉上，我們阻止得了嗎？若要怨怪，只能怨怪我們生逢亂世。”慕容鵬拍拍她的肩膀，“我知道你心有不甘，與你大哥這仇恨相比，江南省的一方安寧與百姓安樂更加重要。你要記住，任何時候都要以蒼生為重。”

“父親，我記住了。”慕容瞳心想，或許父親是英雄遲暮，一切都看淡了吧。

……

慕容瞳找來江州最有名的大夫，把搶來的藥方給陳大夫瞧瞧，確定娘的病情能不能用這張藥方來醫治。

陳大夫說可以用這張藥方醫治，不過根據夫人的身子，要調整三味藥的劑量，還要換掉一味藥。

至於五百年的野山參，也可以服用。

她好像看見了娘痊愈的曙光，叮囑徐媽媽好好照料娘，爾後去找潘先生了解新式軍事訓練。

蕭沈冽給予潘先生軍事顧問的榮譽職銜，還為他找了一座宅院，非常禮遇。

慕容瞳親自去潘先生的辦公室，卻看見蕭沈冽與潘先生談笑風生，不由得楞住。

“慕容少帥，進來喝杯咖啡。”蕭沈冽熱情地招呼，“這是潘先生帶回來的意大利咖啡，醇香濃郁，你一定會喜歡的。”

“潘先生，我已經挑了七千精兵，今後就麻煩您從嚴訓練他們，提升他們的作戰力。”她客氣地說道。

“慕容少帥，我打算把江南軍與江揚軍一起訓練。”潘文墨看著斯文，不過眉宇蘊著一股軍人特有的鋼鐵般的意志與鐵血，“若你沒有異議，明天就開始訓練。”

“這樣……好嗎？”慕容瞳看向蕭沈冽，這是不是他的主意？

“這是潘先生的意思。”蕭沈冽瞧出她的心思。

“慕容少帥，既然三省合並，三省軍就應該融為一體，不分彼此，都是戰友、兄弟，是不是？再說兩軍一起訓練，也有利於形成競爭，提升效力和作戰力，同時我也可以節省一些時間。”潘文墨滔滔不絕道。

“潘先生此言有理。”只是，慕容瞳擔心兩軍會起沖突。

“最少三個月，最多半年，我會讓他們的作戰力提升一大截。”潘文墨自信道。

“潘先生在歐洲游學多年，對各種軍械、先進武器十分精通，而且他認識歐洲軍械工廠的人，可以買進半成品新式武器。”蕭沈冽看見她的瞳眸迸出灼亮的光芒，“我與潘先生研究過，打算在江南開設一家軍械工場，組裝軍事武器，培養這方面的人才。”

“有了新式武器，咱們三省軍就如虎添翼，作戰力大大地提升。”潘文墨笑道。

“太好了！”慕容瞳熱血激蕩，“不過，訂購半成品武器需要不少錢吧。”

“沒錯，這是眼下最大、最重要的問題。”蕭沈冽斂了眼裏精銳的鋒芒，“我與潘先生商量過，第一批訂購的半成品新式武器，需要五百萬大洋左右。不過，江南、江揚兩省的財政加起來也付不出這筆巨資。”

她蹙眉沈思，這的確是個大問題。

江揚省的財政她不知道，卻清楚江南省的財政，連五十萬大洋都拿不出來。

潘文墨道：“我粗略估算了下，三省財政應該可以拿出一百五十萬大洋，剩下的三百五十萬大洋只能另想辦法。”

慕容瞳心裏嘆氣，能有什麽辦法？不能加重百姓賦稅，難道還能去搶？

蕭沈冽站起身，“潘先生，我與慕容少帥去談談。”

潘文墨點點頭，送他們出去。

蕭沈冽與她來到公署大樓的天臺，登高望遠。

“你有辦法？”慕容瞳下意識地覺得他已經想到辦法，因為以他的秉性，要做一件事，就會周密部署，多方籌謀。

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。在這亂世，虎狼齊出，烽煙並舉，生靈塗炭，百姓死的死、逃的逃，處於水深火熱之中。中原不少城市荒無人煙，田地荒蕪，江南、江揚還算富庶，但為了支付龐大的軍需開支，財政也是捉襟見肘，最缺的還是錢財。”他望著城郭，眸色悠遠而悵然。

“這是大事，不如從長計議，總會有辦法的。”她沒想到他的感慨這麽多。

“只能如此。對了，招募新兵三天，已經有一千新兵來報名。”

“這是個好消息。”慕容瞳的唇角不自覺地浮現一絲微笑。

離亂年代裏，生源不足，招募新兵最難。

這時，謝放快步走過來，“少帥，有消息……”

蕭沈冽轉過身，給副官使眼色，爾後道：“我有要事出去一趟。”

慕容瞳不關心他有什麽要事，望著江州城，仿佛望見了昌盛的未來，心胸漸漸開闊起來。

三天後。

明銳鋒派人告知她，他回江州了。

為了答謝他，她在一醉大飯店設宴款待他。

明大公子早早地來了，看見她來了，神采奕奕地為她拉開椅子，“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。”

“你怎麽不在金陵多養傷幾天？”慕容瞳打量他，“你的臉色還是蒼白……”

“好了，全好了。若非醫生護士攔著，前天我就想溜回來。”他斟茶水遞給她。

“那這幾天你在府裏多多休息。”

“遵命。”明銳鋒笑得明媚，“我已經點了菜，你想吃什麽，再點幾個。”

“不用了，你知道我的口味，你點的我都喜歡。”

“對了，這幾天那小子有沒有欺負你？若他欺負你，你告訴我，我一定……”

“他沒有欺負我。”慕容瞳喝了半杯茶水。

這幾天倒是相安無事，江南軍、江揚軍一起進行新式軍事訓練，雙方的士兵還算安分，沒有起爭執。她每天都去訓練場看半個小時，對潘先生的新式軍事訓練有所了解。

至於她與蕭沈冽的“合作”，暫時也沒有起沖突。

侍應生把各色菜肴端上來，布菜後退出去。

明銳鋒給她夾了一碗菜，果然都是她喜歡的菜色，“餓了吧，趁熱吃。對了，劉嘉那件事怎麽樣了？我想到一個辦法……”

“那件事已經解決了，你的辦法用不上了。”慕容瞳津津有味地開吃。

“你自己解決的？”

“別說我的事了，說說你吧，你應該好好打理明家的生意了吧。”

慕容瞳忽然冒出一個念頭，明家有錢！

倘若她開口，他會借給她這麽一大筆錢嗎？

這時，有人推門進來。

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去，是蕭沈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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